西湖会昌子


中午开车接上老婆孩子,急急忙忙和二十多年的兄弟昌子见了一面,吃了个饭。

从高德上收到六和塔附近汇合点捞上昌子,到茅家埠附近的弄堂里吃饭,加一起也没有多长时间。傻叉非要说等下和等下要和在西湖边溜达的同事回合,都是从北京铁路系统来疗养的,晚上还要一起返回无锡去。

车上丫坐副驾驶位置总是嘚啵嘚的diss哥开车这不对哪不对的,靠。

饭桌上,我们聊起了咱们当年。中专入学刚认识的时候,你十五岁,我也十五岁。你好像都有剃须刀了,哥那会儿毛还没长出来呢。应该是你们北京发达地区吃得好,长得快。哥来自偏远地区还只吃面,长得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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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你93斤,我88斤。四年后我们毕业了,你123斤,我也123斤。哪天我们约好去学校门口过称比体重,我灌了一大杯水,才比你多了几两赢了你。就因为这几两险胜,你才答应,我以后娶了媳妇你管叫嫂子。因为我生日只大你一个月,就冲你胡子出来早四年里总是嘚瑟地一直让我喊你哥。临到最后你哥我才扳回一局,那叫一个爽,虽然靠灌水作弊,但感觉就是正义的胜利。但现在我们对坐在饭桌上,我还是那会儿的123,你都搞到160了。行行行,还是你赢了。

毕业后,你回北京,在四道口厂子里焊钢轨,哥分配到了铁一局修铁路。我记得那时候兴毕业留言册,你给哥写的是盼着以后来北京修地铁,咱就可以常见面了。

哥修铁路干的第一个工程是秦沈客运专线,工地在沈阳附近。从东北回西安我总会在北京停下,来榆树庄找你玩几天。那会儿工地上有野外补助,加上哥参与修的那条线当时号称是中国第一条高铁,工地奖金高。哥钱包里掏出的票子让你这北京土著也喊叫“你这是来北京消费的啊”。对了,哥当时那个帆布钱包还是你在学校送我的,后面用了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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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当时班上自我介绍的时候你说你们村在卢沟桥边上。小时候总去卢沟桥上玩,把卢沟桥的石狮子都让你们摸的秃噜皮了。我好像讲了我们村附近埋着汉武帝,边上有个茂陵博物馆里还有卫青和霍去病的墓。后来我记得你拿着个破地图给我指说你们村离天安门可近了,比房山那些地方近多了。

二年级时候咱们班倒洛阳重机厂的车间实习。一个多月的实习时间里在车间干了啥我到现在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记得你带我和几个人在重机厂的龙门吊下面打扑克。印象更深的厂子里有个带假山的水池,水池里有些小鱼,你后来天天带着我在那个水池里捞鱼。不知从哪里搞来个破草帽,用根绳子系在一木棍上,每次中饭从食堂带了些米饭放在草帽里。最终一个鱼毛都没有捞到,却就这样干了一个月。想想咱们得同龄人那时候正在高二紧张地学习,我们天天在摸鱼也是很有意思。那时候咱十六岁了吧,我给我儿子说你幼儿园前也喜欢在小区的水池里捞鱼,也是鱼毛都捞不到,也是天天都要去。

饭桌上你兴奋地拿出手机里的照片,一个五毛的钢镚儿本人立在高铁的桌子上。你给哥吹牛说你们把100米一段的钢轨焊成500米,高铁才跑的这么稳。哥说哥参与修建了中国第一条高铁,只是后来大家说法变了,我们当时修的那个叫第一天客运专线,几年后修成的你们北京到天津那个被认定为第一条高铁。我们都曾经为为中国铁路事业做贡献,咱们同学很多人还在持续贡献,哥惭愧当了逃兵。

因为等会儿要开车,下午还要上班,不能陪你喝。给你自个儿要了啤酒。一手拿着酒杯,掏出的铁路职工乘车证给哥炫耀这次北京到无锡疗养全免票。你显摆优越感的时候是不是忘了你哥也从铁路上出来的,当年也是持证的,拿着这个证从沈阳工地到西安免费火车瞎溜达,中间在北京还歇歇脚找你玩了半个月。白天你去四道口焊钢轨,哥跟着大老吴坐公交车从榆树庄出来,到西单劝业场,大老吴去那里一个写字楼跟着一堆喊口号的人搞他那个5000一个东陵附近墓地的房地产买卖,哥就在上面的新华书店看一天书,然后晚上回到榆树庄在你家蹭饭睡觉。

有个夏天那是东北工地都结束了,我们在家里等通知,哪里有活接着去哪里。有个啥事来着,我这个免费乘车证还能用,就又来北京找你玩,好像就住在四道口你们职工宿舍里。天天中午跟着你们一帮人去附近馆子吃喝,你们还总撩骚人家上菜的姑娘,应该都是川菜馆子里的川妹子吧。

除了干铁路时候经常来北京,哥后来转了赛道去北京出差的次数也很多。基本上每次办完事,不管在大北京的那个角落,得一点空都会窜到丰台来找你。而你算上这次也才是哥第二次接待你。

第一次是在西安,比这次还要仓促。哥那会儿正在复习考研,记得在西电的阶梯教室里接到你的电话。你说你们在四川绵阳有个啥活干完了坐火车回北京,火车会路过西安。你们是铁路上的通票,不能随意下车停留。但是过兄弟跟前,就想着要怎么能见一面。于是我们就约定再西安站的站台上,你告诉我到站时间。哥撂下电话就跑到附近超市买了点小米柿饼这些看着像陕西特产又不太贵的东西搞了一包。准备考研的四个月里你哥完全没有收入,之前几年在西安边自学点东西,边打点零工,干的也是些跑腿的活,在铁路上挣得钱也霍霍的差不多了,日子比较拮据,大方给你买点东西也大方不到哪里去。结账时搞了几个易拉罐的啤酒和小瓶白酒塞了进去。

忘了当时靠站台票还是我的铁路职工乘车证,我好像给检票的说了我们有个铁路的兄弟要从这里过,他就告诉我站台让进去了,天下铁路人是一家啊。火车停下来,你穿着秋裤下了车。车在西安站就停车这几分钟,我们对着干了酒,没聊几句,真的都在酒里了。哥干了剩下的半瓶酒,目送你的火车继续开动。你继续北上回家的路,我也要回我的出租屋里继续复习。

咱那天见面后有一段糗事哥当时没给你说,后面几次北京见面我也从来没有给你说过。因为你的火车到西安的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从火车站回我那个出租屋所在的村子的公交车停运了,哥只能从火车站打了个车回去。当时没有钱,吃饭都紧张,每月手里固定的一点现金抠着花。在超市买完东西加上咱的酒,口袋里好像只剩下十几块零五毛了。在出租车计价器跳到那个十几块的时候,摸摸口袋就提前下车了。走着回去走了多少里不知道,只是大半夜在当年号称贼城的街道一个人走路有点害怕,有一段还很偏,回到屋里躺到床上时估计你的那个慢车都至少开到华山了。

遗憾怎么也说不动你这个傻叉再留一晚,我家附近过了一桥下面酒店哥都给你看好了。你干了两瓶啤酒,哥只赔了两杯西瓜汁。如果能留下来,咱可以重复六七年前在北京牡丹园那一顿,牛二加土豆丝,无限续杯。搞得人家饭店打烊了,老板催了几次还不走,气的老板把电扇给关了。最终也没有赶走这俩光着膀子流着大汗吃喝的流氓。吃喝到一两点在酒店楼下又扯了一个多小时,我回到房间老婆孩子早睡着了,而你要赶回丰台估计就更晚了。第二天还是第三天我们刚起床,你又拿着小米粥和牛肉火烧过来了,这么远就为给哥和家人送个早点。

当年你比较时髦,哥比较土。四年级时候你开始练滑板,还领着我在学校后面找有没有哪个店能给你的T恤上印上“滑板梦之队”的字,现在你别说印“滑板梦之队”了,你就是让人给你印个“滑板屎之队”淘宝两天就能给你寄过来。那时候这东西好像不是很容易,忘了你最终装逼成功没。

最羡慕你搭飘逸的齐耳的碎发,对比哥入学时大家评价又矮又挫小黄毛没发育好的样子。现在哥摸摸渐秃的头顶,对你夹杂着大片白发的大叔平头也是满满的敬畏和羡慕。

我的好兄弟,这些个年,这些个十年。看着很多都变了,很多都没变。

多保重,希望咱都顺当平安,祝愿咱们的同学都顺顺当当。